魂牵中土

对比尔博来说，他人生最大的转折点起始于第三纪元2941年那天晴朗的下午。

 

其实至今他都还很是不解，为什么在自家长椅上抽个烟，会遇见一位莫名其妙的巫师，煮顿晚饭都能冒出13个把他家厨房当餐馆的不请自来的矮人。

 

但这点疑惑并不妨碍比尔博在未来无数次满怀感叹的对侄子佛罗多讲述，他与孤山远征队一同经历刀山火海的情义是多么难能可贵，得益于巫师智慧的引领，他的人生又是如何精采纷呈等等等…

 

只是讲故事嘛…总是会和事实有些出入的。

 

为了维护自己在侄子心中的形象，比尔博隐匿了他在那一段冒险的最初，其实时不时在后悔自己干嘛要为了以后有几个故事好说，而踏出他放满美食以及有着温暖壁炉的舒适洞穴。──伊露维塔可以作证，在签下名字的时候，他对所谓的十四分之一其实是半点概念都没有的。

 

在路途中更是不只一次的，在心里怨念甘道夫的修养差及不着调，明明是领队却总是因为生气或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不见踪影，把他一人丢在当时对他还不甚友好的矮人当中。

 

毕竟巫师不在的时候一切平安也就算了，比尔博认为自己倒也还撑得下去。但天知道这队伍里是不是有人天生就带衰，一没了甘道夫这个幸运加持器就连遇险境！

 

第一次他们遭遇的是三个食人妖。虽然这种生物行动笨拙又邋塌，智商还低的以为擤鼻涕能擤出个霍比特人，但架不住食人妖比矮人实在粗壮高大的太多。

 

当时只顾着放走小马的他一不小心就成了人质，要不是索林还有点良心，恐怕他才刚出家门就性命休矣了。

 

虽然最后甘道夫回来救了他们，还给了他一柄有示警功能的刺针宝剑，但也掩盖不了他差点被烤了吃的恐怖经历啊，而且事后他光是洗澡洗衣服就不知道洗了多久！

 

后来那位褐袍巫师突然跑出来时，比尔博还暗自祈祷另一位巫师能靠谱些，但一看见他嘴里冒出来的竹节虫…他就死了这条心。

 

幸好褐袍巫师尽管看来怪里怪气又记忆力差，但起码挺仗义的。要不是他驾着兔子引走了大半的半兽人，就凭矮人与霍比特人的短腿，要跟四条腿的刚达巴座狼比长途赛跑什么的，根本一点竞争力都没有！

 

在经过半兽人追杀的惊心动魄之后大家都又累又饿，连索林都只是嘴巴上矜持一下，就默许了甘道夫带他们去找精灵帮忙的决定。

 

好吧，林谷真的很美，配上精灵费尽千百年用心雕琢的建筑，那更是美丽的堪称仙境，身处其中感觉连呼吸的空气都格外心旷神怡。

 

但是….比尔博发现自己没办法专注在这优美的画风里。毕竟…他真的很难理解…为什么无论是那个叫林迪尔的，抑或是眼前那几个还坐在马上的精灵…看起来都这么眼熟呢？？？

 

“真是奇怪了…我应该不认识他们啊？但是…我的记忆力有差到见过这么漂亮优雅的精灵还能忘记的地步吗？”比尔博表情空白的歪着头自言自语。(这歪头的姿势与弧度让精灵诡异的觉得眼熟…)

 

可惜听见比尔博疑问的巫师忙着跟领主大人打招呼没空回答他，搭理他的反倒是好像有点看他不顺眼的索林。

 

“哈，你一个世代居住在夏尔的温顺良民，怎可能见过这些天塌下来都闭门不出的林谷精灵，难不成是在梦里见过吗？”索林对精灵向来没好感，所以当听到自家飞贼用带着景仰及梦幻的语气形容精灵时，当然是二话不说就怼了回去。

 

“喂，你别那么小看我好吗？其实我在很小的时候，真的有在夏尔森林的边境找到过精灵，而且还不只一次，我还带他们回家住了好几天呢。不然你以为我家的厨房为什么常年准备着那么多食物？只是没成想便宜了你们。”比尔博经不住索林的挖苦，两三下就急得跳脚的把他生平最得意的事情透了出来，顺便还小小的回敬了一下。

 

对美食大过天的霍比特人来说，空空如也的食物柜足够他耿耿于怀好几年了，而且那可是他妈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维持下来的。

 

是的，这群把人家存粮吃干喝净的矮人大概从没想过，既然比尔博是一个人独居的，那为何他家有足以供应十几个人的食材及餐具呢？就算霍比特人一天吃七餐那份量也未免太多。

 

所以厨房里那些惊人的储备，无非就是比尔博他妈在世时的习惯兼遗愿，为的就是随时准备接待远来的贵客。

 

当年贝拉多娜‧图克从来没想过，自己那成天在森林里找精灵找的满头树叶一身泥的傻儿子有天真的会领着一票精灵回家。

 

是的，不是一只，而是一群结伴到夏尔旅游的精灵。

 

当十岁不到的比尔博献宝似地，拉着一只金发精灵的手到他妈跟前炫耀的时候，贝拉多娜吓的当场就把手里的晚餐摔了放声尖叫，只是…在看清楚那精灵的脸之后…那音调立马就变的荡漾了起来。

 

而随后进门的另一只锦衣华服的金发精灵看起来…更是点亮了整个洞穴，于是比尔博他爸涌到舌尖的送客也就这么拐弯成了留人小坐。

 

这年头只要有眼睛的都是颜控，种族不同也挽救不了。

 

有巴金斯家爸妈的极力邀请，又有小比尔博自愿当向导的盛情难却，这些精灵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住了下来。尽管像甘道夫一样，他们得提防自己别去撞到烛台或门楣之类的，但夏尔纯朴的风俗民情与霍比特人乐天善良的天性，仍然给他们留下极佳的观感。

 

更别提那令人印象深刻的霍比特美食了，动力全开的贝拉多娜妈妈在那短短的十几天里，研发出的菜谱足足有以往的三倍厚，照着霍比特人一天七餐的频率也够轮上一个月不重样。

 

也许是因为贝拉多娜的手艺太让人赞赏，夏尔的风光也令人流连，小比尔博更是可爱的紧的缘故。半年之后，被那群精灵广为宣传的巴金斯家洞穴，又迎来了另一家黑发金发都有的精灵家族。

 

而他们在宾主尽欢的住了一个月之后，与先前的金发精灵们一样，离去的时候在巴金斯家的床铺下放了整整一箱子满满当当的金币。贝拉多娜除了用那笔钱买下一堆餐盘与银餐具，剩下的就是用来随时填满他家的食物柜了。

 

只是可惜的是…在贝拉多娜与丈夫离世之前，她都再没能见过一次精灵。但这样特别的回忆也足够巴金斯一家津津乐道一辈子了，哪怕比尔博当时年纪还太小，一个精灵的名字或长相都记不清。

 

或许是比尔博只能形容出几个精灵的发色，严重缺乏证据的缘故，索林只当飞贼是在说大话，不以为然的撇过了脸。

 

但他这副不屑的样子，反倒激起了将那段过去视为最美好回忆的比尔博的火气，让他完全放下了对索林的那一点惧怕，揪着矮人王子不放非让他相信自己不可。

 

就说老实人平常不生气，一生气就惊天动地吧。

 

一时之间他俩的动静竟是硬生生压下了一旁十来个的矮人，王子范儿一贯摆的足足的索林看着怒气冲冲的小霍比特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都忘了把他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扯下来了。

 

远征队一行人也只顾着吵架拉架及围观哄笑，倒也没注意看似与甘道夫叙旧叙的正欢的埃尔隆德及林迪尔，以及他那两个还骑在马上围着矮人绕圈圈，却依旧耳聪目明的双胞胎，在听到夏尔、森林、小住这几个关键词时，俱是眼神奇异的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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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能让孤山远征队能获得中土第一智者的协助，甘道夫可真是操碎了心，整场晚宴都在违心的帮矮人说话以求增加好感度。

 

但无奈的是，也不知道矮人是故意的，还是天性就跟优雅礼貌绝缘，好好的一个晚宴变成了鸡飞蛋打的闹剧一场不说，就连请人帮忙都摆出一副担心人家抢劫的臭脸。

 

这一连串扯后腿的行为让原本颇眷顾矮人的甘道夫，都忍不住吹胡子瞪眼的说出他真是受够矮人固执脾性的感叹。

 

其实甘道夫知道埃尔隆德对比瑟兰迪尔真的已经算脾气很好了，既没让格洛芬戴尔出面将贡多林出产的兽咬剑及敌击剑给讨回来，对矮人拆他家具烤肉及小偷小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矮人得寸进尺的在人家汲取饮用水的水泉里洗澡，这一点就真的太踩精灵的底线了。

 

不仅身为总管的林迪尔，就连埃尔隆德的脸也都黑成了一片。要不是他的凯勒布瑞安及暮星如今正在洛丝萝林陪伴凯勒鹏，能得以幸免这伤眼的一幕，他当真会不顾主人的礼节强行送客的。

 

也许是对矮人有些不满，也或许是因为真的挺喜欢比尔博不忍见他去送死，埃尔隆德亲自开口挽留小霍比特人放弃孤山远征永居瑞文戴尔。

 

当场就把躲在一旁偷听的索林吓的隔天一早就跑路，徒留圣白会议上的白袍巫师萨鲁曼，在那儿自言自语的反对却没人听。

 

对此早有预感的盖拉德丽雅夫人与甘道夫，在那对视一笑笑的意味深长。只是可怜了亲手导演这一切的埃尔隆德，及主要配角林迪尔还得做戏做全套，装作要去追人的扭头就走以免笑场。

 

要知道当时埃尔隆德又是念叨矮人惊醒史茅革的可怕后果，又是嫌弃孤山王室一族疯狂的血脉什么的，尽管言之在理但说的可是没半点客气。

 

为的就是赶在萨鲁曼行动之前，逼经不起激的矮人尽快上路，否则堂堂一位领主及迈雅岂会发现不了不远处的矮人王子及霍比特人？

 

他跟盖拉德丽雅其实早就不耐烦那个拿自己白袍巫师的身分倚老卖老，除了将欧散克塔据为己有外啥事都不干的萨鲁曼了。

 

只是瑟兰迪尔跟莱格拉斯做的更是绝，干脆是连出席会议都懒。直言道『与其千里迢迢跑去听萨鲁曼粉饰太平，他还不如在家撰写他的兰花种植笔记。』

 

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吧，得益于瑟兰迪尔遍布中土的情报网，甘道夫所提及的黑暗势力异动其实早就不算是个新闻。

 

就连只参与过一次最后联盟之战的甘道夫与瑞达加斯特，都从那些情报中隐隐嗅到了战乱的气味，偏偏这位五巫之首就是能视而不见。

 

幸而够资格成为会议成员的精灵无一不是经历过数次大战，身负一国重任的人物，他们比谁都更有危机意识。

 

无法取得共识，并不代表他们不能暗地里做些布置。

 

否则史茅革都占据孤山一百多年了，甘道夫干嘛非得挑现在支持索林夺回伊鲁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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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并不知道自己被寄予厚望的孤山远征队，还认为他们的提前出发是与巫师提前套好的招，全然不知自家王子心里的那一点小纠结。

 

在即将走出林谷之际，比尔博颇为不安又留恋的望向瑞文戴尔，他总觉得还是该等一下甘道夫为妙。但可惜看没几秒就被索林瞪着眼睛催着赶路，只好放弃了自己的那一点预感。

 

但其实他真的应该要坚持到底的。

 

这一天的路都还没走完呢，他们就遇上了只在传说里看到过的石巨人干架，那场面真是除了惊险万分险象环生之外再难以形容。

 

即使在几十年之后，面对佛罗多好奇的追问，比尔博也说不清他们当时究竟是怎么有办法抓着滑溜溜的石块却没被晃出去，又是怎么被两片山壁夹击都没被砸成肉饼的。

 

矮人能全须全尾一个没少的活下来，也许真得归功于一句维拉保佑。

喔，对比尔博来说，则是得多加上一句索林保佑。

 

彼时的比尔博尽管在旅程的头一晚，就听巴林说了他家王子一箩筐的好话，但在没亲身经历过的霍比特人眼中，索林仍然是那个有些傲慢固执又不是很讲理，重点是还不相信他话的矮人王子。

 

但当索林不顾自身安危的踩上那个不稳当的石块，把比尔博推上石道而自己却差点掉下去的时候，他高尚无私的行为足以将性格中的缺点弭平。

 

就像人们终究会忽视宝石的棱角而着迷于它的灿烂。知恩图报的霍比特人知道…自己从此愿意为这个矮人豁出性命。

 

尽管索林之后说的那些诸如『他从离家的那一刻就走丢了，他不属于我们的团体，他不应该来的。』的话，的确让比尔博很难过。继而兴起了他的确该离开，不应该拖远征队后腿的念头，但他真的不全然是为了自己。

 

否则这个从没拿过剑的霍比特人，也不会这么义无反顾的打算追上被半兽人抓走的同伴。

 

比尔博不是不知道那有多危险，但既然已经认定了这些矮人，就算不能一起活着到孤山，他总能做到一起死一处。

 

甘道夫的认知其实半点也没错，霍比特人看似比中土其他的种族弱小很多，但到了生死关头，他们总能表现出令人刮目相看的勇敢。

 

幸运的是，他们这次谁也没死。尽管从半兽人巢穴脱逃的过程处处惊险，但凭借着甘道夫的大显神威，以及矮人亲族间的默契到底是逃出生天。

 

连摔落石缝的比尔博都因祸得福的不但没受什么伤，还拾获了一枚有隐身效果的魔法戒指。

 

或许是因为这次死里逃生的经历，以及放过那个营养不良长相奇怪，还很喜欢玩猜谜的半兽人，令比尔博发现了自己埋藏心中的勇气智慧与悲悯。

 

他凭着一席『我是很想念我的家，因为那就是我的归属。而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回来，因为你们的家被夺走了，而我愿意帮助你们拿回它。』的演讲令矮人真正接纳了他。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远征队的衰运还没走完，他们都没喘上几口气呢，毁灭者阿索格的半兽人小队就又追了上来，还一路将他们逼上了悬崖。

 

而这一次的逃脱就真的该完全归功于巫师了。

 

要不是甘道夫一见到半兽人就召唤了巨鹰，以及他那个吓退座狼的松果火球争取了时间，寡不敌众又被逼上绝路的远征队到不到的了孤山还得两说。

 

毕竟索林冲出去的气势虽然万夫莫敌的该点满分，但可怜的是没两下就被撂倒了。救了他的命的，还是他原本百般质疑的小霍比特人。

 

其实事后比尔博想起来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有胆量冲出去送死，只知道当他看见索林被毁灭者阿索格的座狼叼在嘴里甩的那一幕，身体不由自主的就站了起来拔出了剑，甚至还抢在了所有矮人战士之前。

 

这英勇的举动折服了所有远征队的成员，连索林都甘愿承认他从来没这么看走眼过，甚至激动的抱紧了这个令他惊喜连连的小飞贼。

 

被索林抱住的时候比尔博整个人都是懵的，后来他也不敢将这件事写进他的书里，毕竟他觉得要是将自己当时的心情，以及剧烈的不象话的心跳都说出来…未免也太难为情。

 

所以佛罗多以及有幸看过比尔博传记的精灵与人类，其实都有些抓不准这对名声响彻中土的矮人王与霍比特人，到底是从何时何地开始互生情愫，进于有缘走到了一起的。

 

因为在读到这个篇章时，他们的注意力都被比尔博写在边边角角的那些批语，譬如说『既然巫师可以召唤巨鹰，为何不一开始就让巨鹰帮忙呢？以及既然巨鹰都出动了，为什么不能飞远一点直接把他们放在孤山下就好了？』。

 

『要不然退而求其次一点，把他们放在平原森林或是市镇的边上也好啊，偏偏是这么高又陡峭的山…难道都没人记得他们才经历过俩次死劫，而且都没来得及吃饭？还是这就是迈雅的恶趣味？』之类毫不留情地吐槽给吸引走了…

 

所以说转移话题以及祸水东引这一招…也不是精灵与迈雅特有的专利啊….

 

 

作者有话说

 

一章5336字，写完霍比特人第一部。

虽然精简了点，但其实我自己都算不清，我到底在这些天里反复看过几次导演加长版的蓝光盘了。

 

很多部分没仔细叙述，是因为我想按照比尔博的视角去写，也是因为我认为唯有看电影时，透过这群演员的演译及配乐影像等去体验，才更有那份感觉吧？

 

嗯…所以说尽管第二部我依旧有相当多槽点要写…但我还是想试试能不能一章交代完，至于字数爆不爆什么的…我相信各位读者应该反倒喜闻乐见一点？